黑暗王子

　　“说到正义，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们这些‘专业人士’，你们真的觉得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好事？你们正在为一个‘伟大的理想’献出生命，嗯？”

　　明知道那两人不会理我，我还是看着他们的脸问道，同时为自己这一蠢得可以的行径自嘲地微笑起来。

　　“不，不是的，”我自问自答着，“你们的组织不是为了什么远大的理想在奋斗，也不是为了拯救谁、解放谁，你们的唯一目标是反抗我和我的食死徒们，一旦打败了我们，你们的所谓‘凤凰社’立马解散，一切回到原点——你们将继续——为一个连我的归来都不敢承认的软弱的政府效力。”

　　因为火焰已经烧到了我的脚边，我变换了一下姿势，屈起膝盖，随着思路的清晰，我感到恐惧也几乎消散了。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，也许在外人看来我已经崩溃了，但我知道，我的内心反常地冷静，冷静到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。

　　“我并不害怕死在这里，因为我努力抗争过了，我为我的理想而死……可你们不一样，你们的死是毫无意义的，”我的目光先放在比尔·韦斯莱身上，然后移到那个叫克拉拉的女人身上，她银色的长发反射着火焰的光芒，炙烤着我的双眼，让我几乎流泪，“我知道你们相信的东西是和平，但现在的和平——每一个巫师从出生起就要隐藏自己的魔法天赋，装作自己是个麻瓜，这就是你们心目中的正义吗？”

　　我说到这里的时候，余光里，那女人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。我一惊，估计是我匆忙补上的石化咒失效了，克拉拉·桑托斯皱着眉挣扎了一会儿，然后蠕动着睁开了眼皮。

　　她醒了，但身体依旧动弹不得，只能直直地望着我，以目前这种情况，她醒不醒已经意义不大了。所以我非常平和地冲她笑了一下，不管怎么样，有个实在的听众听我的遗言还是会令我愉快一些的。

　　“桑托斯小姐，我没记错吧？他们是这么叫你的……”

　　“黑暗……王子……”克拉拉艰难地蠕动着嘴唇，第一个反应是找她的魔杖，但她的状态不足以支撑她完成这个动作，她的魔杖也不在里边。

　　……关于她的状态的那一条我想错了，因为下一秒，她突然像一只发狂的野猫朝我扑了上来。我逮准时机一头撞上她的腰，把她扑倒压在地上，于此同时，一根燃烧着的木头轰然坠落在我刚才坐着的地方。

　　那女人本来想冲我吼叫点什么的，但看见我身后剧烈燃烧的场面以后，意识到自己本可能在那片火焰里，她吓得噤了声。

　　“就差一点，是不是？”我趴在她身上，轻轻撩开她的头发，以便让她清楚地直视我，“很可惜，再过几分钟，我就没有能力这样护着你了。”

　　克拉拉盯着我说不出话，眼里闪过很多复杂的东西。我猜刚才的话她多多少少听见了一些，关于被同伴抛弃的事实，关于我们将要被烧死的事情……

　　我抚上她的脸颊，拉回她的注意力。

　　“你怕死吗？克拉拉？”我问她，“不，应该这样说——你愿意为你效力的政府献出生命么？

　　“你是……什么意思……”克拉拉疑惑不定地问我，我再度笑了出来。

　　“因为，我以为你明白的……我们的魔法部唯一的功绩是把我们的整个世界搬进地下，号令所有的巫师和麻瓜玩捉迷藏，被麻瓜看见的人要得到法律制裁。”

　　克拉拉的表情因为恼怒而轻微扭曲，在她来得及说点什么之前，我打断了她。

　　“前段时间的新闻你看了么？哦，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多了……救世主小男孩哈利·波特不小心用了个守护神咒，看看我们的政府是怎么做的？寄传票给他，让他退学……可魔法对我们来说就像呼吸一样平常，你见过有人因为呼吸进监狱的么？”

　　“如果你是想让我相信这些胡言乱语的话，你的算盘就打错了，里德尔。”

　　克拉拉冷漠地盯着我的眼睛，但我并不生气，而是微微压下了身子。

　　“我再重申一次，小姐，今天为了一个伟大的理想死在这里的是我，而不是你。”我轻声细语道，距离极近地盯着她的眼睛，“我发誓要毁掉的政府，除了拥护一部写满耻辱的《国际保密法》之外，一无是处。它是一纸关于和平的谎言，是用来讨好麻瓜的卖身契，是毁了我们的反抗意志的东西。如果我们再不做点什么改变，我们将永远、我们的后代也将永远这样，像老鼠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阴暗角落里，这就是我死后会发生的事情。”

　　克拉拉的呼吸有些紊乱，她的情绪似乎产生了点波动，但我并不在乎她的情绪……我只想说完我该说的。

　　“我是死在革命中的，但你们呢？我再问你一次，你们是为了什么死的？”

　　随着这句话落下，沉默在我们之间绷紧。我和她对视，火焰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，将我们吞没。最后的时刻，我露出胜利的微笑，准备迎接那一刻的到来……然后，然后一切都消失了。

　　“你究竟在干什么？加里·格林？”

　　一道威严的声音伴随着一股魔力同时扫过场地，然后一切安静了下来，我和克拉拉同时抬起头，发现铺天盖地的蓝色火焰……竟然消失了。

　　“你这是做什么？我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！”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那个叫格林的家伙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，听起来不满到了极点。我顺着声音看过去，果然，是邓布利多来了！

　　那个老人正站在赤胆忠心咒的边界处……经过刚才的焚烧，边界已经退到了别墅台阶下面，但我还活着，所以赤胆忠心咒依旧有效，他们是看不见我的。

　　……除非再来一次刚才的厉火。

　　我放开了克拉拉，半跪在地上，打量着邓布利多。他看起来……相当愤怒，因为他从其他人口中得知，韦斯莱和桑托斯这两个人还在里面，而格林却执意把他俩和我一起烧死。

　　“你不听我的话屠杀了麻瓜，现在还要对这两个人见死不救？”

　　“你不明白，阿不思，我没打算下死手！我必须吓唬吓唬那小子！”格林焦急地解释，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害怕邓布利多，也不像其他人那么尊敬他，看起来很……放肆，“只有来真的，我才能把汤姆·里德尔逼出来，拿到他手上的东西！”

　　邓布利多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，然后缓步走到我这边，停在了边界处，一双冰冷的蓝眼睛望向内部。

　　“汤姆，”这老头一开口就让我非常不爽，可惜他看不见我，我连反驳一句都做不到，“该说的，我已经全部说过了，如果16岁的你心里还有些许的良知……我希望我们可以谈一谈。”

　　顿了顿，他平静地深吸一口气。

　　“我希望你把桑托斯小姐和韦斯莱先生还给我们，作为交换，我可以解开反幻影移行咒，放你走。”

　　“你疯了？”格林马上跳了起来，紧跟着是穆迪和西里斯。

　　“不能就这么放他走！”穆迪气势汹汹地咆哮着，那只义眼激动地转动。但是，邓布利多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。他安静下来，似乎是在给我时间消化这些。

　　“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？”我问克拉拉，但并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……所以，我可以逃出去了？只要把这两个人交给他们？

　　生的希望一下子又在我胸膛燃烧起来。我转动着手中的戒指，思考着邓布利多的话有几分可信。克拉拉也在我旁边没动，很是安静，但我无暇顾及这女巫在想什么，只要不来妨碍我就行。

　　“我知道你不相信我，汤姆，所以，我会用全部的魔力和生命立下一个短期誓言，在确保桑托斯小姐和韦斯莱先生生命无忧以后，解除反幻影移行魔法，并且在你离开以前，除非凤凰社任何一名成员受到袭击，否则我们不会主动攻击你。”邓布利多果然很了解我，在这种无法交流的状态下，他主动向我开出了一个条件。

　　“你真的是糊涂了，阿不思！你就这么放走他们？这可是得到复活石给你解咒的唯一机会！”格林气急败坏地说，激动地做着手势，但邓布利多仍旧不为所动。

　　“还会有下一次机会。”

　　“你真是要气死我了……”

　　我无暇顾及他们那边的争吵，在心里权衡一阵以后，我下定决心，值得一试。大不了，我就和他们鱼死网破。

　　我看了一眼仍旧昏迷的韦斯莱和谨慎地盯着我的克拉拉，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拥有的所有武器。只不过在衣服内侧的口袋里，我发现了一件一直贴身携带的东西……这个，或许可以派上用场。

　　“好吧，看来我们今天都是幸运儿，谁也不会死在这里了。”我冲克拉拉释然地笑了笑，她仍旧冷冷地盯着我，但态度不似刚才那么尖锐，也没有要来攻击我的意思，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番谈话起了效果。我拉了她一把帮她站起来，然后走到比尔身边，帮他掖了掖衣服，示意克拉拉把他扛起来。

　　随后，我们一起走到了边界边上。我们这边三个人伤痕累累，脸上交错着鲜血和灰尘，对面则是衣着光鲜、浩浩荡荡的一支大部队，中间被月光一分为二。

　“看见了吗？那边那个老头也是个胆小鬼，”我凑到克拉拉耳边轻声说，不屑地笑了笑，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坚持的信念到底是什么东西，他的目的如果是除掉我，就不应该救你们，而该用你们的命换这场胜利。现在他准备把我放跑，寄希望于下一次虚无缥缈的机会，软弱无能、一事无成，这就是你们愚蠢的领袖做的事情。”

　　“污蔑邓布利多，这就是你的目的，是吗？”

　　克拉拉淡淡地望向前方，邓布利多已经开始念动誓言，咒语的力量在他身上积聚，发须飞扬。

　　“我很了解他，不管你相不相信，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说点关于爱的漂亮话，只想维持现状……因为他害怕变革，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……”我淡淡地说，并不急于让她相信，只是想看看我能做到哪一步而已，“我觉得你是个明白人，克拉拉·桑托斯，或许你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了。”

　　克拉拉最后看了我一眼。在邓布利多立下不攻击我的誓言以后，我目送她走出了边界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我解除了魔法，大大方方站在这群人的面前。这几个人立马将我围在了中间，满是戒备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。我轻蔑地扫视了他们一圈，转动着手里的戒指，看向邓布利多，想看看他还打算和我玩什么花招。